32岁相亲,遇到妈宝男带着妈妈来见面,自此开启了一段奇妙的际遇

发布日期:2025-05-22 12:20    点击次数:164

"32岁又怎样?难道32岁就要低人一等吗?"俞婉清对着咖啡厅的玻璃窗低声抱怨,窗外映出她那张精心打扮的脸庞,此刻因不满而微微泛红。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咖啡杯边缘。这家位于CBD的高档咖啡馆是母亲千挑万选出来的"相亲胜地",据说成功率奇高。俞婉清瞥了一眼腕表,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对方依旧不见踪影。

"又是一个不靠谱的。"她小声嘟囔着,已经在心里给这位从未谋面的相亲对象打上了叉。

手机震动了一下,母亲的信息准时发来:「见到人了吗?条件特别好,国外留学回来的硕士,家里有三套房子,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俞婉清翻了个白眼,迅速回复:「没见着,可能是放鸽子了,我能走了吗?」

刚按下发送键,咖啡馆的门就被推开了,一阵冷风随之吹入。俞婉清抬头望去,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他穿着一件整洁的浅蓝色衬衫,外搭一件深灰色针织衫,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却略显呆板。

"应该就是他了。"俞婉清心中暗想,抬起手示意。

男子看到她后眼睛一亮,却没有马上走过来,而是转头对外面说了些什么。接着,让俞婉清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一位身穿绛紫色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子挽着他的手臂走进来。

"俞小姐对吧?你好你好,我是程鑫的母亲程丽华,这是我儿子程鑫。"那位被称作程母的中年女士笑容满面地在俞婉清对面坐下,还顺手帮儿子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不好意思迟到了,路上堵车。鑫鑫,快跟人家打招呼呀。"

被称为"鑫鑫"的年轻人腼腆一笑:"你好,俞小姐,我是程鑫。"声音清澈悦耳。

俞婉清努力克制住嘴角的抽动:"你们好。"她看向程母,"阿姨也一起来啊?"

"那是当然啦!"程母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有一个儿子,他从小到大都是我帮他拿主意的。这么重要的相亲,我怎么能不来呢?"

程鑫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俞婉清注意到他正在桌下紧张地搓着手。

"俞小姐今年32了吧?"程母直接开口,"年纪是有点偏大,不过我看你保养得不错。你在哪家公司上班?一个月收入多少?有没有五险一金?"

俞婉清感到一股怒火上涌。她抿了一口咖啡,压制住情绪:"阿姨,我觉得这些问题,也许程先生可以亲自问我?"

程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哎哟,鑫鑫这孩子内向,而且他对这些现实问题不太了解。我替他问清楚,免得耽误大家时间嘛。"

"我理解。"俞婉清转向程鑫,直视他的双眼,"程先生,您自己没有什么想要了解我的吗?"

程鑫张了张嘴,眼神先是一慌乱,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母亲又迅速收回:"我……我……"

"他是想知道你对生育计划有什么打算!"程母抢着说,"你都32了,要抓紧时间生孩子,最好两年之内生三个。我们家经济条件很好,你完全可以辞职在家带孩子。"

俞婉清差点被咖啡呛到。她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阿姨,感谢您的关心,但我想和程先生单独谈谈可以吗?"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程母脸色微变,程鑫则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俞婉清,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难以捉摸的情绪。

"这个……"程母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就十分钟。"俞婉清露出微笑,语气柔和但不容置疑,"之后您可以再回来,好吗?"

程母极不情愿地站起来:"鑫鑫,有事就喊妈妈,我就在那边坐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子,临走还不忘帮程鑫整理一下衣领。

终于,两人独处一桌。俞婉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抱歉,我说话可能有些直接。"

程鑫摇摇头,出人意料地说:"不,我很感激你。"他的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一些,"我妈……她有时候确实太强势了。"

俞婉清扬了扬眉:"只是强势吗?"

程鑫苦笑了一下,突然伸手去拿咖啡杯,却因为动作太急碰翻了杯子。棕色的液体迅速洒满了桌面。

"实在不好意思!"他慌乱地拿起纸巾擦拭桌面,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没事的。"俞婉清也帮忙收拾着,不经意间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壁纸是一张音乐厅的照片,"你喜欢古典音乐?"

程鑫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俞婉清指着他的手机说,"那是国家大剧院吗?"

"你也去过?"程鑫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热情,"上个月的柴可夫斯基音乐会你听了没有?那个小提琴独奏……"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俞婉清惊讶地看着这个原本腼腆的男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古典音乐,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他的语言变得流畅自然,表情生动,连动作都显得优雅起来,完全不像刚才那个人。

正当他们聊得正起劲时,程母又走了过来:"时间差不多了,谈得还好吧?"

那道光彩立刻从程鑫眼中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拘谨的“鑫鑫”。

"所以呢?那位‘妈宝男’到底怎么样?"林妍用叉子挑起一块牛排,眼睛闪着光看着俞婉清。

俞婉清搅动着面前的沙拉,回想起三天前那场奇怪的相亲:"还能怎样?整个过程他妈妈都在场,连生育计划都被她安排好了——两年生三个孩子,好像我就是她们家请来负责生孩子的机器一样。"

"噗——"林妍差点把红酒喷出来,"不会吧?现在还有这样的人?"

"更离谱的是,他妈去洗手间的那十分钟,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俞婉清脑海里浮现出程鑫谈论音乐时发亮的眼睛,"说到音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发光,说话也不结巴了,眼神也不躲闪了,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等等,"林妍眯着眼睛打量她,"你该不会对他有点意思吧?"

"怎么可能!"俞婉清猛地提高嗓门,周围几桌客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我只是觉得……挺遗憾的。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连点什么咖啡都要听妈妈的,就算有再多才华也被压抑了。"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提起他的时候,跟以前吐槽那些相亲对象的语气不太一样啊。"

俞婉清刚想反驳,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是老板周总的来电,她赶紧接了起来。

"婉清,明天上午九点有个紧急会议,我们拿到了新跃科技的技术合作项目,由你来负责对接。"周总的声音充满激动,"对方会派技术专家过来,你先准备一下产品策划案。"

挂断电话后,俞婉清叹了口气:"看来明天又要加班了。"

"新跃科技?"林妍眨眨眼,"就是那家做人工智能交互系统的公司?"

"对,据说他们的语音识别技术很先进,我们想把它整合进新产品里。"俞婉清看了看手表,"我得回去整理资料了。"

回到家,俞婉清泡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方案。屏幕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眉头紧锁。这个项目她已经跟进两个月了,却一直卡在关键的技术对接环节。新跃科技提供的技术文档太过专业,作为文科出身的产品经理,她看得一头雾水。

"希望明天来的技术人员能用正常人听得懂的话解释清楚……"她喃喃自语,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程鑫坐在房间里戴着耳机听着马勒第五交响曲。手机屏幕上是他刚刚找到的俞婉清的微信名片——相亲结束后介绍人好心发给他的,但他始终没敢添加好友。

"鑫鑫,妈妈给你切了些水果。"程丽华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盘精心摆好的哈密瓜。

程鑫急忙摘下耳机,关掉手机屏幕:"谢谢妈妈。"

"又在听这些吵死人的音乐。"程丽华皱了皱眉,"今天那个俞小姐,我觉得不合适。年纪太大不好生孩子,而且眼神太犀利,一看就不是容易相处的人。"

程鑫用牙签挑起一块哈密瓜,迟疑了一下开口:"我觉得……她挺不一样的。"

"不一样?哪点不一样?"程丽华立刻提高了音量,"你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妈妈下周给你安排了李阿姨的女儿,才25岁,公务员编制,长得又清秀……"

"妈,"程鑫少见地打断她,"我想……再接触一下俞小姐。"

程丽华怔住了,随即脸色沉了下来:"鑫鑫,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跟妈妈说话了?该不会是那个俞小姐对你说了什么吧?"

"不是的。"程鑫低下头,声音轻了些,"我只是……觉得她很有主见。"

"有主见?"程丽华冷笑一声,"这种年纪大的女人最会耍手段了。你太单纯,容易被人套路。这事听妈妈安排准没错。"

她伸手摸了摸程鑫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明天不是要去广告公司做技术对接吗?早点休息吧,妈妈已经帮你把西装熨好了。"

程鑫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轻点头:"好的,妈。"

第二天早上,俞婉清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会议资料。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职业装,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整个人显得干练而专业。

九点整,会议室门被推开,周总带着新跃科技的团队走进来。

"这是我们负责产品设计的俞经理。"周总介绍道,"婉清,这位是新跃科技的技术总监张总,还有他们的技术团队成员……"

俞婉清站起身,笑容僵在脸上——走在张总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穿着略显拘谨的西装、神情慌乱的,正是三天前相亲时的程鑫。

程鑫也认出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

"这位是我们最年轻的算法工程师程鑫,别看他年轻,语音识别系统的核心部分就是他主导开发的。"张总自豪地介绍。

俞婉清机械地伸出手:"你好,程……工程师。"

程鑫的手心全是汗,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了:"你、你好,俞经理。"

周总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异样的气氛,挑了挑眉:"你们认识?"

"不太熟。"

"见过一面。"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然后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俞婉清耳根发热,赶紧招呼大家入座。

会议开始后,俞婉清强迫自己专注起来。她流畅地介绍了产品的设计理念和市场定位,随后轮到技术团队发言。

"关于语音交互的延迟问题,"张总看向程鑫,"这部分是小程负责的,让他来讲讲吧。"

程鑫站起身,紧张地握着激光笔。刚开始说话时,他的声音还有些结巴:"这个、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

俞婉清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替他接话,却见程鑫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忽然变了样。

"我们通过优化声学模型与语言模型的协同机制,将延迟减少了300毫秒。"他的声音变得坚定清晰,走到白板前画出流程图,"关键是在这里引入了一个预测模块,当用户说到当前词语时,系统已经开始推测可能的后续词组……"

俞婉清惊讶地看着程鑫在白板前自信地讲解,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技术术语从他口中说出,竟然变得清晰易懂。他在专业领域展现出的从容与相亲时的拘谨胆怯判若两人,那双总是回避他人目光的眼睛此刻闪耀着智慧的光。

"……所以结合俞经理刚才提出的用户场景,"程鑫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而专注,"我建议根据不同环境选择不同的音频采集策略,这是我们测试得出的数据……"

他调出一组图表,正好解决了俞婉清方案中的关键难题。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又抛出几个深入的问题,程鑫一一解答,配合默契得让人意外。

会议比原定时间多持续了半小时,成果却远超预期。周总热情邀请新跃团队共进午餐,程鑫却红着脸推辞:"还、还有一些代码需要处理……"

张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程就是这样,一心扑在工作上。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后续细节你们两位继续对接?"

送走客人后,周总意味深长地看着俞婉清:"所以,那位‘不熟’的程工程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亲见过一面。"俞婉清无奈地说,"一个被母亲掌控的28岁孩子。"

"孩子?"周总笑了笑,"他是新跃最出色的技术人才,去年还拿了行业创新奖。听说有好几家猎头开高价挖他,他都没答应,因为妈妈觉得现在这家公司离家近。"

俞婉清愣住了,脑海里浮现出程鑫谈论音乐时眼里的光芒,还有今天讲解技术时的自信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下午,她正在整理会议记录,微信忽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是程鑫,备注写着:"我是程鑫,关于技术对接有些问题想请教。"

俞婉清犹豫了一下,点了确认。

消息立刻跳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会来你们公司。我保证不会让私事影响工作。」

俞婉清挑眉,回复道:「我们之间没什么私事。不过你在专业方面确实很强,跟相亲时完全不一样。」

「我……其实我有很多不足。」程鑫的回复很慢,仿佛每个字都在心里反复斟酌过,「但至少,在写代码和听音乐的时候,没人会评判我。」

俞婉清看着这条信息,心头莫名一软。她正想回话,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婉清姐!"实习生小雨冲进来喊道,"测试服务器崩溃了!明天要用的原型系统全没了!"

俞婉清立刻起身赶往技术部,同时给程鑫发去消息:「突发状况,我们的测试服务器崩溃了,可能跟你我们今天讨论的接口有关,能帮忙远程看一下吗?」

三分钟后,程鑫回了消息:「给我VPN权限,我看看情况。」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俞婉清在技术部与程鑫远程配合,一边排查服务器问题,一边安抚焦急的高管。程鑫通过语音冷静地指导技术人员操作,语气沉稳而专业,完全不像那个在母亲面前唯唯诺诺的“妈宝男”。

"找到了,"他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是编码格式不兼容导致的内存泄漏。我已经发了一个补丁过来,试试看。"

技术总监输入几行命令后,系统奇迹般恢复运行。整个办公室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程工,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技术总监对着麦克风喊道。

"这、这是我应该做的。"程鑫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害羞的语调。

俞婉清回到座位上,手机再次震动——是程鑫的消息:「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真的太感谢你了。你简直就是及时雨。」她回复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算是谢礼。」

信息一发出去她就后悔了——这算什么?约一个“妈宝男”吃饭?

程鑫的消息迟迟没来。俞婉清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手机终于响了:「对不起,妈妈做了晚饭等我。也许……明天中午可以?」

俞婉清看着这条信息笑了笑,心想果然如此。刚想回复“没关系”,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不过我可以偷偷溜出来一小时,公司楼下有家越南菜馆还不错。」

俞婉清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好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好,中午12点,越南菜见。」

关掉电脑后,她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对相亲对象产生真正的兴趣——不是因为他为什么单身,而是好奇,在那层“妈宝男”的外表下,还藏着多少个不同的程鑫。

越南菜馆里,吊扇缓缓转动,空气中弥漫着柠檬草和鱼露的味道。俞婉清看了看表,十二点零五分,程鑫还没到。

"果然还是放鸽子了。"她低声嘀咕,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就在这时,餐厅门被猛地推开,程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额头冒着汗,衬衫领口歪斜。

"对不起!会议拖堂了,我、我是跑过来的。"他边喘边说,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沓文件。

俞婉清注意到他袖口沾了一点咖啡渍,头发也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这副狼狈模样不知为何让她心里一软。

"没事,我也刚到。"她撒了个小谎,把菜单递过去,"我已经选好了,等你确认。"

程鑫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像只谨慎的小动物。他扫了一眼菜单,眼睛亮了起来:"你点了生牛肉河粉?我也喜欢这个。"

"猜的。"俞婉清指了指他手机壳——上面印着越南地图,"上次相亲你手机壁纸是音乐厅,我就猜你喜欢旅行。"

程鑫惊讶地眨眨眼,耳尖悄悄泛红:"你……观察真细致。"

服务员端来两杯冰柠檬茶,程鑫立刻接过一杯递给俞婉清:"少冰,对吧?上次开会你特意说过的。"

这次轮到俞婉清惊讶了。她确实不喜欢太多冰块,没想到他会记得这种细节。

两人边吃边聊项目的事,气氛比预想中轻松许多。程鑫谈到技术时总是神采飞扬,完全不像相亲时那个连点咖啡都要妈妈决定的“巨婴”。

"所以,你是怎么选择做算法工程师的?"俞婉清随口问道。

程鑫的筷子顿了一下:"因为……妈妈觉得这个职业稳定。"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我大学主修计算机和音乐双学位,但研究生只读了计算机。"

"音乐?"俞婉清想起他谈起古典乐时的热情,轻声问,"你原本想当音乐家?"

"只是梦想罢了。"程鑫扯了扯嘴角,迅速转移话题,"对了,接口文档我昨晚改了一些,吃完饭发给你。"

俞婉清识趣地没有追问,但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回公司的路上,程鑫突然在一家书店前停住脚步:"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进书店,几分钟后拿着一个纸袋出来,腼腆地递给俞婉清:"昨天听你说想找这本书……"

俞婉清打开纸袋,是一本《音乐与大脑的科学》——正是她前几天随口提过想买的书。她抬起头,正好撞进程鑫期待又紧张的眼神,那一瞬间,她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你怎么会记得……"

"我的记性……还算可以。"程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呢喃,"尤其是……和你有关的事。"

这句话像是轻轻落在心头的一片羽毛,俞婉清一时语塞。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如此贴心的礼物——不是昂贵的鲜花或甜腻的巧克力,而是一本她真正需要、刚好想读的书。

办公室里空气沉闷,窗外阴云翻滚。俞婉清正在测试程鑫发来的新接口,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暴雨倾泻而下。

"糟了,我忘记带伞了。"她皱眉嘀咕了一声,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整层楼只剩下她和几个加班的同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鑫的消息:「接口测试得怎么样?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要下到凌晨,你……怎么回去?」

俞婉清回了个:「可能等雨小点再打车。不过现在有个问题,第三个测试用例一直报错。」

五分钟不到,他又发来消息:「能让我远程看一下吗?」

俞婉清立刻发送权限。很快,程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他们通过视频会议一起调试代码,雷声与雨声成了背景里的杂音。

"把第47行的参数改成动态加载试试。"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俞婉清敲入命令,系统终于运行成功。"通了!你太神了!"她忍不住低声欢呼。

"其实……我可以过来当面处理更快。"程鑫忽然说,"我、我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查资料。"

俞婉清一愣:"现在?外面下着暴雨啊。"

"我、我带了伞。"他的语气弱了下来,"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半小时后,程鑫湿漉漉地出现在前台,手里拎着两个外卖袋,还握着一把滴水的折叠伞。裤脚已经被雨水浸透,头发上不断往下滴水。

"我猜……你们还没吃饭。"他举起外卖袋,"越南菜那家店的牛肉河粉,和中午一样。"

俞婉清接过袋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冰凉的手,心里莫名一阵柔软。她从抽屉里翻出毛巾递过去:"擦擦吧,你都快成落汤鸡了。"

程鑫笨拙地擦拭着头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俞婉清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觉得既好笑又有点心疼。

"为什么非要亲自跑一趟?明明远程也能解决。"她打开外卖盒,香气扑鼻而来。

程鑫坐在她旁边的工位上,低声说:"有些问题……面对面更容易讲清楚。"

两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调试代码,窗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到了十一点,整层楼只剩下他们俩。

"看来今晚是真的走不了了。"俞婉清望着窗外瓢泼大雨,试着叫了一辆车。

"现在打不到车的。"程鑫看了看手机,"气象台发布了红色预警,很多路段都被淹了。"

俞婉清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本来就有点头疼,现在更不舒服了。

"你还好吗?"程鑫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

"没事,可能是淋了点雨。"她勉强笑了笑。

程鑫立刻起身:"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茶水间,回来时不仅端着一杯热腾腾的水,还从某个角落翻出一条毛毯。

"是公司应急柜里的。"他红着脸解释,"你……你可以披着。"

俞婉清接过毛毯,鼻子微微发酸。多久没有人这样细心地照顾她了?上次生病有人为自己倒热水是什么时候?

"谢谢你。"她轻声说,将毛毯披在肩上。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柠檬香皂味,混合着潮湿的雨水气息。

程鑫回到座位坐下,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俞婉清忽然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好看——高挺的鼻梁,分明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总是闪躲却异常清澈的眼睛。

"你……要不要听点音乐?"程鑫打破了沉默,"也许能让你放松一些。"

他打开一首钢琴曲,旋律温柔流淌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俞婉清闭上眼睛,认出这是德彪西的《月光》。

"你也喜欢德彪西?"她睁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

程鑫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光彩:"他打破了传统和声的规则,创造出全新的音乐语言……就像编程一样,充满了无限可能。"

说起音乐,他又变得自信起来。俞婉清忍不住问:“既然这么热爱音乐,为什么最后选择了编程?”

程鑫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大四那年,我收到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

他顿了顿,仿佛那段记忆太沉重。

“妈妈把它撕了,说音乐养不活人。”他低声说。

俞婉清忍不住吸了口气:“她怎么能……”

“她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很不容易。”程鑫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爸爸走后,她把全部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不敢让她失望。”

俞婉清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忽然明白了那种复杂的情绪——被爱束缚的痛苦,和无法责怪这份爱的愧疚。

“所以你就放弃了音乐。”

“也没有完全放弃。”程鑫嘴角微微扬起,“我把音乐写进算法里,算是一种折中的方式吧。”

他打开一个程序界面,输入几个参数,电脑随即播放出一段优雅的小提琴旋律。

“这是我开发的AI作曲系统,”他的眼中泛起光芒,“它掌握了巴赫的对位法,还能模仿肖邦的风格。”

俞婉清听得入神:“这太棒了!你应该把它做成产品。”

“妈妈觉得……不太稳妥。”程鑫苦笑了一下,“她说我应该专心做好现在的工作。”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程鑫侧脸的一角,也映出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俞婉清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凌晨两点,雨势终于减弱了些。俞婉清的头痛却愈发严重,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程鑫担忧地说,“我送你回家。”

“这个时间打不到车的。”俞婉清虚弱地摇头。

“我……我开车来的。”程鑫迟疑了一下,“不过得先跟妈妈说一声。”

他走到走廊打电话,压低了声音。俞婉清隐约听到“加班”“同事生病”“责任”之类的词。几分钟后,他回来了,神情有些复杂。

“妈妈说……让我注意安全。”他眨了眨眼,似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俞婉清勉强站起来,却一阵眩晕。程鑫立刻扶住她,手臂结实有力,与他平时怯懦的样子判若两人。

“能走吗?”他轻声问,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俞婉清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身体接触。程鑫的手小心地托着她的手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足够稳当,又不会显得太过亲密。

地下停车场里,程鑫开的是辆低调的灰色丰田。他细心地调高暖气,还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靠垫放在俞婉清背后。

“经常接送妈妈,就备了一些。”他解释道。

车子驶入雨夜,俞婉清靠着窗,望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程鑫开车很稳,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

“右转之后第二个路口是吧?”程鑫问。

俞婉清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个小区?”

程鑫耳朵一红:“上次……相亲后妈妈查了你的资料。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不妥……”

“什么?她调查我?”俞婉清的声音陡然拔高。

“她、她对我接触的所有女生都会这么做。”程鑫结结巴巴地解释,“自从高中时我差点被一个女生带去酒吧之后,妈妈就……”

俞婉清本想生气,但看到程鑫满脸愧疚的样子,火气也消了一半。这不完全是他的错,甚至可以说,根本不是他的错。

到了公寓楼下,雨又下大了。程鑫撑伞送她到门口,衬衫的一边肩膀已经完全湿透。

"你需要换身干衣服,"俞婉清说,"要不……上来喝杯热茶再走?"

程鑫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摇了摇头:"太晚了,不太方便……你好好休息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感冒药:"路上买的,记得吃两粒,多喝水。"

俞婉清接过药盒,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这个被母亲控制的男人,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

"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她最后说道。

程鑫愣了一下,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真诚的笑容:"我也是。晚安,俞婉清。"

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没有“小姐”,也没有“经理”,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俞婉清”。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竟让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些。

回到公寓,俞婉清刚换好睡衣,手机就响了。是闺蜜林妍打来的语音通话。

"怎么样?和那个妈宝男的合作还顺利吗?"林妍直奔主题。

俞婉清一边倒水吃药,一边回答:"还可以吧,他技术挺厉害的。"

"技术?"林妍立刻捕捉到语气的变化,"等等,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别瞎说。"俞婉清否认得太快,"只是工作关系而已。"

"婉清,听我说,"林妍语气认真起来,"妈宝男是最难搞的人群。他们永远把老妈放在第一位,你只会变成生孩子的工具加免费保姆。"

俞婉清想起程鑫今晚的眼神,他谈起音乐时的神采,还有递给她感冒药时那小心翼翼的动作。

"他不完全是那种人……"她轻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天啊,你真的喜欢上他了。"林妍叹了口气,"记住我的话:改变一个成年男人比登天还难,尤其是那种被妈妈管习惯了的男人。"

挂断电话后,俞婉清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个暴雨夜的每一刻。程鑫确实有妈宝男的影子,但也有太多与标签不符的地方——他的才华、他的温柔,还有他眼中偶尔闪现的坚定光芒。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俞婉清的思绪却越来越乱。她拿起程鑫送她的《音乐与大脑的科学》,翻开扉页,发现上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

「给俞婉清,愿你喜欢音乐背后的科学。——程鑫」

字迹工整清秀,像他本人一样内敛克制。俞婉清轻轻抚摸那行字,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她不知道程鑫是否真能挣脱母亲的掌控,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靠近这个矛盾的男人。但她清楚一件事——从今以后,她再也无法用“妈宝男”这三个字来定义程鑫了。

项目验收当天,俞婉清提前一小时到达新跃科技。前台指引她前往会议室等待,透过玻璃墙,她看见程鑫正在技术部和同事讨论什么。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和平常紧张的模样不同,此刻的他手势自信,谈吐自然,时不时还引起周围人的笑声。

"简直换了个人……"俞婉清喃喃道。

程鑫转头时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匆匆结束对话走了过来。可当他推开会议室门的那一刻,那种熟悉的拘谨又回到了身上。

"早、早上好。"他结巴了一下,"验收组还在准备,你要喝点什么吗?"

"咖啡就好,不加糖。"俞婉清微笑着说,故意没提上次的习惯,想看他是否还记得。

两分钟后,程鑫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正是她最爱的少糖多奶比例。

"项目文档我都检查过了,应该没问题。"他说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刚好是贝多芬《命运交响曲》开头那段熟悉的"咚、咚、咚、咚"。

俞婉清微抿嘴角:"你这是在弹《命运》?"

程鑫的手指立刻停住,耳根泛起红晕:"你……你听出来了?"

"我在大学辅修过音乐史。"俞婉清眨眨眼,"虽然没有你那么专业。"

程鑫的眼睛亮了起来,正想说什么,验收组的成员陆续进场,他瞬间收起了那抹鲜活的表情,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演示开始后,程鑫作为主讲人登场。起初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随着讲解深入技术细节,他又变回了俞婉清透过玻璃墙看到的那个自信从容的男人。面对各种尖锐问题,他应对自如,甚至在一个技术争议上据理力争,最终成功说服验收组采纳他的方案。

"太棒了!"会后,俞婉清由衷地赞叹,"你刚才反驳张教授的那一段,逻辑清晰得让人佩服。"

程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完全看不出来。"俞婉清打量着他,好奇地说,"你在技术方面就像换了一个人。"

程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自己是值得肯定的。"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在俞婉清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突然明白了程鑫的挣扎——在母亲无处不在的控制下,他只能在自己擅长的专业领域中寻找一点点存在感。

"对了,"程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巧的信封,"这个……给你。"

俞婉清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国家大剧院的音乐会门票——柴可夫斯基钢琴协奏曲,下周日的场次。

"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柴可夫斯基……"程鑫的声音越来越轻,"当然,如果你没空或者不感兴趣的话,我也理解……"

"我很想去。"俞婉清打断了他的自我否定,"谢谢你记得我喜欢什么。"

程鑫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那一刻,俞婉清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暴雨夜谈论音乐时神采飞扬的程鑫。

"那……周日晚上七点,剧院门口见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语气温和得像个怕被拒绝的高中生。

俞婉清点头,突然意识到这将是他们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周日下午,俞婉清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她选了一条简洁大方的墨绿色连衣裙,既不过于随意,也不显隆重。她喷了些清淡的白茶香水,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发型。

"只是去听音乐会,不是约会。"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嘟囔,却还是多花了几分钟整理头发。

国家大剧院门口人流如织。俞婉清环顾四周,还没看见程鑫的身影。正准备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俞婉清?"

她转身,一时怔住了。程鑫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头发也精心梳理过,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全新的气质。最让俞婉清惊讶的是,他的站姿挺拔,眼神坚定,完全没有往日那种怯懦的样子。

"你……你今天很不一样。"她脱口而出。

程鑫微微一笑,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因为是特别的日子。"

他自然地接过她的手包,轻轻扶住她的手肘引导她入场,举止间透出优雅的绅士风度。俞婉清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哪里还是那个连咖啡都要妈妈帮忙点的妈宝男?

音乐厅灯光渐暗,指挥家走上舞台。乐曲开始时,俞婉清悄悄看向程鑫。昏暗的光线中,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目光专注,唇角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

第一乐章结束时,程鑫靠近她耳边,轻声解释刚才那段华彩部分的技术难点。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你以前弹过这首曲子?"俞婉清轻声问道。

程鑫点点头:"大学时练过。不过跟这位钢琴家比起来……"语气中透着怀念。

中场休息时,他们来到休息区喝香槟。程鑫轻松地与几位乐评人交谈,讨论演奏风格的细微差异,言语之间展现出深厚的音乐素养。俞婉清站在一旁,看着这个陌生的程鑫,既惊讶又沉迷。

"抱歉,刚才太投入了。"回到座位时,程鑫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一谈到音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没关系,"俞婉清微笑着说,"我很喜欢听你讲这些。你对音乐的理解很特别。"

程鑫望着她,眼神温柔:"因为音乐……是我唯一能真正做自己的地方。"

下半场开始,柴可夫斯基激昂的旋律在音乐厅中回荡。在一个动人的乐章里,俞婉清感觉到手背传来一丝温暖——程鑫的小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她迟疑了一下,翻转手掌,与他十指交握。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指尖有常年敲键盘留下的薄茧。他没有看她,但俞婉清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

音乐会结束,两人沿着湖边散步。夜风轻拂,水面映着点点灯光。程鑫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冷吗?"他低声问,声音比平时更加沉稳。

俞婉清摇头,心跳却因为他靠近的气息而加快。今晚的程鑫完全不同——自信、体贴、充满魅力,与她记忆中的“妈宝男”判若两人。

"我小时候第一次听柴可夫斯基,是在爸爸的唱片收藏里。"程鑫忽然开口,"那是我关于他最清晰的记忆之一。"

俞婉清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他去世后,妈妈把所有唱片都收了起来,说音乐只会让人软弱。"他苦笑了一下,"但我偷偷藏了一张,就压在床底下。"

"就是这首曲子吗?"

程鑫点点头:"后来我想学钢琴,妈妈勉强同意了,说是能培养气质。但她从没听过我演奏……除了毕业那天的音乐会。"

"她去了?"

"嗯。结束后她说我弹错了三个音。"他模仿母亲严厉的语气,'鑫鑫,如果你做不到最好,就别浪费时间去尝试。'"

俞婉清看着他,心里泛起一阵心疼。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孤寂。

"所以你就放弃钢琴了?"

"没有完全放弃。"程鑫转头看向她,眼中透出一抹倔强,"有时候深夜,等妈妈睡了,我会去24小时琴房练一会儿……就像现在和你在一起,我也能感受到……自由。"

俞婉清的心跳漏了一拍。程鑫的目光太过真挚,让她无处闪躲。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他伸手轻轻为她拨开,指尖在她脸颊边停留了一瞬,像蝴蝶轻轻掠过花瓣。

"俞婉清,我……"

这时,程鑫的手机响了。那特殊的铃声让他脸色一变。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几步外接起了电话。

即使他刻意压低声音,俞婉清还是听出了他的紧张:“是,妈妈……没忘……好,我马上回去……”

电话挂断后,那个自信从容的程鑫仿佛瞬间消失,熟悉的局促又回到了他身上:“对不起,妈妈身体不舒服,我得回去了……”

“我理解。”俞婉清勉强笑了笑,把外套递还给他,“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程鑫的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下次吧……今晚……谢谢你。”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临走前迟疑片刻,轻轻拥抱了俞婉清:“今晚对我来说,真的很特别。”

看着车子远去,俞婉清站在湖边,心头百感交集。今晚她看到了程鑫的多个面貌——才华横溢的音乐人、逻辑清晰的技术专家、温柔体贴的约会对象,还有那个只要母亲一个电话就不得不离开的儿子。

周一上班时,俞婉清小心地将音乐会门票收进抽屉。刚打开电脑,林妍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周末约会怎么样?”她开门见山,“别否认,小刘看到你和那个妈宝男在国家大剧院了。”

俞婉清脸一热:“只是听音乐会而已……项目结束了,他请我表示感谢。”

“哦~”林妍拖长了音调,“所以他穿得像电影男主角一样,还给你拉椅子、递香槟,都是‘项目感谢’?”

正要反驳,周总走进来:“婉清,周五公司团建,记得通知你们部门。对了,可以邀请合作方,那个程工程师挺靠谱的,问问他要不要来?”

林妍挑眉笑道:“看来‘项目感谢’还有续集?”

周五的团建地点是一家露天烧烤吧。俞婉清犹豫许久,还是给程鑫发了邀请。没想到他很快回复说会准时到场。

“他真会来吗?”林妍一边翻着烤串,一边调侃,“妈宝男一般不会参加这种活动吧?”

俞婉清还没回答,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程鑫站在那里,穿着浅色衬衫和牛仔裤,比平时更显年轻。他扫视一圈,看到俞婉清时眼睛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他自然地坐在俞婉清旁边的空位上,接过她手中的烤夹,“我来吧,你去跟大家聊聊天。”

林妍瞪大眼睛,用口型对俞婉清说:“这真的是那个妈宝男?”

接下来几个小时里,程鑫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熟练地翻动食材,与技术人员讨论最新的算法模型,甚至还参与了几轮酒桌游戏,输了也毫不拘谨地喝下惩罚饮料。

“程工,没想到你这么能玩!”一位同事拍着他的肩说。

程鑫笑了笑:“大学时经常和室友烧烤……毕业后就没怎么参加了。”

俞婉清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知道原因——毕业后,他的生活就被母亲彻底掌控了。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程鑫主动留下帮俞婉清收拾残局。

“今天很开心。”他轻声说,把最后一摞盘子放进收纳箱,“谢谢你邀请我。”

月光下,他的侧脸柔和安静,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俞婉清忽然有种冲动,想伸手碰触他的脸。

“你和平时很不一样。”她脱口而出。

程鑫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她:“哪个才是真正的我……我自己也常常分不清。”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更接近我想成为的自己。”

这句坦白的话语让俞婉清的心跳微微加快。她脑海中浮现出音乐会那晚自信满满的程鑫,他谈论音乐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还有指尖流淌出的动人旋律。

"程鑫……"她刚开口,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温柔气氛。

程鑫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神情立刻变得紧张:"是妈妈……我必须接。"

俞婉清点点头,看着他走到一旁接听电话。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她仍能听见听筒里传来的尖锐声音:

"...这么晚还不回家……和谁在一起……马上回来……"

程鑫挂断后走回来,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去吧。"俞婉清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活动。"

程鑫迟疑了一下,忽然快速地拥抱了她一下:"晚安,俞婉清。"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俞婉清心中五味杂陈。今晚的程鑫再次证明了他不是单纯的“妈宝男”,但那个随时可能响起的电话,却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束缚着他。

回到家,俞婉清刚洗完澡,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程鑫发来的消息:「你到家了吗?」

她回复:「到了,你呢?」

「刚到。」他的回信来得慢了些,仿佛在斟酌用词,「妈妈不太高兴……她知道我们今晚在一起了。」

俞婉清皱起眉头:「她怎么知道的?查的?」

「她……有她的办法。」程鑫的回答含糊不清,「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也被牵连。」

俞婉清正想追问,新的消息又弹出来:「但今晚值得。晚安,做个好梦。」

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后只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躺在床上,俞婉清思绪纷乱。程鑫身上的矛盾特质让她难以判断——他到底是个被母亲掌控的巨婴,还是个才华横溢却被压抑的男人?她是否该听从闺蜜的劝告远离这个麻烦,还是给他一个展现真实自我的机会?

窗外月光皎洁,俞婉清想起音乐会那晚月光下的程鑫,想起他说“和你在一起时,我更接近我想成为的自己”时的眼神。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尽管有再多警告和顾虑,她已经被这个复杂而矛盾的男人吸引了。

团建过后的周末,俞婉清正在整理衣柜,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请求。屏幕上赫然是“程鑫”三个字,她惊讶地挑了挑眉——他们平时都只是文字交流,从未打过视频。

接通后画面晃动了几下,最终定格在一张满头大汗的脸上。他头发凌乱,脸颊上还沾着一道可疑的橙色痕迹。

"嗨……"他喘着气说,背景音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你……你知道怎么关掉烟雾报警器吗?"

俞婉清瞪大眼睛:"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程鑫把镜头转向身后,俞婉清看到一片狼藉的厨房——灶台上散落着切得歪七扭八的蔬菜,锅里冒着黑烟,地上还洒了一滩酱汁。

"我在家……试着做你说喜欢的越南河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菜谱上说要先炒洋葱,结果……"

"先把火关掉!"俞婉清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程鑫手忙脚乱地照做,差点碰倒调料架。警报声终于停止,他长舒一口气,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孩子般无辜的笑容。

"我从没想过做饭会这么难。"他沮丧地说,"而且菜谱上写的'适量'到底是多少啊?"

俞婉清忍不住笑出声:"你第一次下厨就挑战越南河粉?那可是难度很高的菜式。"

"因为你喜欢……"他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像是意识到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总之,抱歉打扰你周末休息……"

“等等,”俞婉清打断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你是说……你特意学做越南菜,是因为知道我喜欢?”

程鑫耳根迅速泛红,眼神闪躲:“我、我只是想试试看……”

俞婉清心里一阵柔软。这个连盐和糖都分不清的男人,居然为了她的口味挑战如此复杂的料理。

“你家有外卖的联系方式吗?”她轻声问。

程鑫摇了摇头:“妈妈不准点外卖,说那不健康。”

“那你打算吃什么?”俞婉清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厨房。

“冰箱里有妈妈准备的便当……”他顿了顿,忽然抬起头,语气坚定了一些,“但我想吃自己做的,哪怕失败也没关系。”

这句话让俞婉清心头一震。她从未想过,对大多数人来说稀松平常的一顿自炊,对程鑫而言竟是一种挣脱。

“这样吧,”她突然下定决心,“我过去帮你收拾一下厨房,顺便教你应付基本的烹饪危机。把地址发我。”

程鑫睁大眼睛:“你……你要来我家?”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不!很方便!”他急忙回答,随即又有些迟疑,“只是……家里有点乱,妈妈这周去阿姨家住几天,所以……”

俞婉清明白了——这是他少有的自由时刻。

二十分钟后,她站在程鑫家门口。门几乎在她按门铃的同时就被打开了,仿佛他一直在门后等待。

他换了一件干净的T恤,头发还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他紧张地搓着手:“欢迎……请进。”

俞婉清走进这个传说中被母亲掌控的空间,好奇地打量四周。公寓比她想象中整洁得多,但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家具摆放过于规矩,装饰整齐划一,像样板间一样缺乏生活气息。

“妈妈喜欢这种风格。”程鑫顺着她的目光解释,“我自己的东西……大多在书房。”

他带她参观。客厅墙上挂着一排照片,全是程鑫与母亲的合影,从童年到大学,每张照片里母亲都占据着中心位置。而他的书房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墙上贴着古典音乐海报,书架上除了技术书籍,还塞满了乐谱和CD。

“这才是真正的你,对吗?”俞婉清轻声问,指尖抚过一本翻旧的《肖邦传》。

程鑫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妈妈不知道我有这些……她从不进书房,说音乐让她头疼。”

厨房的惨状比视频里更严重。俞婉清卷起袖子,开始指挥程鑫清理战场。两人并肩站在水槽前,手臂偶尔相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皂味悄悄飘进俞婉清鼻尖。

“为什么突然想学做饭?”她一边擦灶台一边问。

程鑫停下刷锅的动作,声音很轻:“因为……我想证明我可以照顾自己……也许,以后还能照顾别人。”

这句话让俞婉清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假装专注地擦拭调料瓶,不敢看他。

清理完毕已是中午。俞婉清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个保鲜盒,每个都贴着标签:“周一午餐”“周二晚餐”……

“妈妈每周日来做一周的饭菜。”程鑫解释道,“她不相信我能好好吃饭。”

俞婉清取出几个盒子加热,两人坐在餐桌前分享这顿“妈妈味道”的午餐。程鑫吃得心不在焉,目光不断飘向厨房。

“真的那么想学做饭?”她问。

程鑫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罕见的决心:"我想从最基本的事情开始...学着独立。"

"那我们现在去买菜,从头开始教你。"俞婉清站起身,"最简单的番茄炒蛋,怎么样?"

程鑫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超市里,程鑫推着购物车,好奇地观察俞婉清挑选食材。他拿起一个番茄仔细端详,仿佛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

"这个形状好奇怪,是不是变种了?"他认真地问。

俞婉清忍俊不禁:"每个番茄长得都不一样,选光滑饱满的就好。"

程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掏出手机记笔记。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俞婉清心头涌起一股保护欲——这个能在白板上流畅写出复杂算法的男人,居然对挑选蔬菜如此陌生。

回到公寓,俞婉清开始手把手教程鑫基础刀工。她站在他身后,双手覆在他的手上,引导他如何握刀、如何下切。程鑫的手温暖干燥,指节分明,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放松,"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刀是你的延伸,感受它的节奏。"

程鑫的耳尖红得滴血,但切番茄的动作逐渐流畅起来。俞婉清退后一步,欣赏他专注的侧脸——微蹙的眉头,轻抿的嘴唇,还有那双盯着食材如临大敌的眼睛。

"我合格了吗?"程鑫举起切得大小不一的番茄块,期待地问。

"比第一次强多了。"俞婉清笑着接过碗,"现在教你打蛋。"

程鑫学得很快,虽然动作笨拙,但异常认真。当第一盘勉强成型的番茄炒蛋出锅时,他像个孩子般欢呼起来,甚至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尝尝看。"他紧张地看着俞婉清夹起一筷子。

咸得发苦,蛋有些焦,番茄半生不熟。但俞婉清还是咽了下去,竖起大拇指:"不错,第一次就能吃已经很厉害了。"

程鑫自己尝了一口,立刻皱起脸:"好难吃..."

"但这是你自己做的。"俞婉清柔声说,"这才是重点,不是吗?"

程鑫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谢谢你...不只是为了今天。谢谢你看到...真实的我。"

阳光透过厨房窗户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俞婉清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拂去他额前的一缕碎发。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的书房..."俞婉清轻声转移话题,"我能再看看吗?"

书房里,程鑫小心翼翼地展示他的"宝藏"——一叠手写乐谱,几盘自己录制的钢琴CD,还有一本厚厚的剪报,全是世界各地音乐厅的介绍。

"我想过去这些地方演出,"他抚摸着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照片,"哪怕只是在小音乐厅弹一次独奏会也好..."

"为什么不去尝试?"俞婉清问。

程鑫苦笑:"妈妈会说这是不务正业...而且我都28岁了,专业钢琴家从小就开始比赛..."

"但让你快乐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俞婉清拿起一张CD,"这是你弹的?"

程鑫点点头,有些害羞:"大学时录的,水平很业余..."

"能放给我听吗?"

CD里的钢琴曲简单却充满感情,是俞婉清没听过的旋律。程鑫站在音响旁,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弹奏,眼神飘向远方。

"这是...你自己创作的?"俞婉清惊讶地问。

程鑫点点头:"只是一些小片段...我睡不着时就写写曲子。"

"太美了..."俞婉清由衷赞叹,"你有真正的才华,程鑫。"

这句简单的称赞似乎触动了程鑫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俞婉清从未见过的光芒。

"从来没有人..."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没有人这样说过。"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近,俞婉清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的弧度,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油烟和柠檬香皂的气息。程鑫缓缓低头,俞婉清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程鑫像触电般后退一步,慌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闪烁着,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两人头上。

"我...我得接..."他结结巴巴地说。

俞婉清点点头,退出书房给他空间。电话那头程母尖锐的声音隐约可闻:"...阿姨说你没去取便当...你在哪...和谁在一起..."

几分钟后,程鑫回到客厅,脸色苍白:"妈妈提前回来了...她...她要过来检查冰箱。"

俞婉清理解地拿起包:"我该走了。"

程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等等。"他的声音出奇地坚定,"我...我跟她说你有东西落在这里,正在取。她半小时后到...我们可以...可以再待一会儿。"

这是程鑫第一次为了她拖延母亲的命令。俞婉清心头一暖,但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还是摇摇头:"下次吧,我不想让你为难。"

程鑫送她到门口,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今天...这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周六。"

俞婉清回握了一下:"你的番茄炒蛋会越来越好的。"

刚走出小区,俞婉清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俞小姐,"一个冷硬的女声传来,"我是程鑫的妈妈。我希望你明白,我儿子很单纯,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俞婉清停下脚步,血液瞬间冷却:"阿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程母的声音像刀一样锋利,"32岁还没结婚的女人,看到我儿子条件好就黏上来。我调查过你,大学时那个堕胎记录..."

俞婉清气得浑身发抖:"什么堕胎?您完全搞错了!"

"离我儿子远点,"程母完全不听辩解,"否则我会让你在公司也待不下去。"

电话挂断了。俞婉清站在路边,双手颤抖。她不知道程母从哪里得到这些荒谬的信息,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鑫。

周一上班,俞婉清刻意避开可能遇到程鑫的场合。中午在食堂,她刚坐下,林妍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出事了!"林妍压低声音,"技术部的小王说,有人在公司论坛匿名发帖,说你靠'特殊关系'拿项目,还附了你和程鑫在团建时的照片。"

俞婉清差点打翻汤碗:"什么?"

她迅速翻看公司内网,果然找到一个热帖,标题赫然是《某项目经理的上位之道》。帖子没有直接点名,但照片和描述足以让人认出是她和程鑫。

"这太恶毒了!"林妍愤愤不平,"技术部的人都在骂发帖的,说你专业能力有目共睹。"

俞婉清盯着照片——那是团建时程鑫帮她拿饮料的瞬间,角度抓拍得看起来异常亲密。谁会做这种事?

答案很快揭晓。下午开会前,她在电梯里遇到了前男友徐志远——公司市场部的副总监,两年前分手时闹得很不愉快。

"俞经理,"徐志远假笑着打招呼,"听说你最近...拓展人脉的方式很特别啊。"

俞婉清立刻明白了:"帖子是你发的?"

徐志远耸耸肩:"只是关心公司声誉。那个妈宝男有什么好的?难道他妈妈同意你们交往了?"

电梯门打开,俞婉清强忍怒气走出去,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程鑫。他脸色异常严肃,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俞婉清,"他直接拦住她,"我需要和你谈谈。"

徐志远吹了声口哨:"哟,护花使者来了?"

程鑫转向徐志远,声音出奇地冷静:"徐总监,公司内网发帖需要实名认证。你的小号已经被技术部查出来了。"

徐志远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IP地址匹配,发帖时间你刚好登录了那个账号。"程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诽谤是可以起诉的,考虑到俞经理的损失..."

俞婉清惊讶地看着程鑫——这个在母亲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场全开。

徐志远灰溜溜地走了。程鑫转向俞婉清,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温柔:"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联系网管删帖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发的?"俞婉清好奇地问。

程鑫笑了笑:"我查了数据...这是我的专长。"他犹豫了一下,"还有...妈妈那天打电话的事,我..."

"她告诉你她威胁我了?"

程鑫摇摇头,眼中满是愧疚:"我偷看了她的通话记录...俞婉清,我真的很抱歉。妈妈她...她对所有接近我的女性都这样。"

"所有?"俞婉清挑眉。

"大学时有个女生给我递纸条,妈妈找到她宿舍,说她勾引我..."程鑫痛苦地闭上眼睛,"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

俞婉清突然明白了程鑫为何如此封闭自我。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那不是你的错。"

程鑫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心:"但我要为此负责。俞婉清,我想改变...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会议铃声响了,他们不得不分开。但俞婉清心中那股暖流再次涌动——今天,程鑫不仅公开站在她这边对抗谣言,还第一次坦诚地谈论母亲的过度干预。

这或许只是小小的一步,但对程鑫而言,却是一次巨大的跨越。

公司绯闻风波过去两周后,俞婉清收到了程鑫的短信:「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我自己做的。」

后面跟着一个紧张的表情符号。俞婉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那个差点亲吻的下午后,他们因为各自的工作和程母的"突然关心"而减少了见面。

「你确定厨房还能幸存?」她回复道。

「买了灭火器。」程鑫的回复很快,「认真的,我有话想当面说。」

傍晚,俞婉清站在程鑫公寓门前,心跳比平时快了几拍。门开得很快,程鑫穿着围裙,额头上沾着面粉,脸上却带着罕见的灿烂笑容。

"欢迎。"他接过她的包,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多年,"主厨特制晚餐还需要二十分钟。"

公寓里飘荡着奶油蘑菇汤的香气,餐桌上摆着简单的鲜花和蜡烛。与上次来相比,这里多了些生活气息——几本音乐杂志散落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程鑫公司的水杯,而不是程母喜欢的那种配套茶具。

"进步神速啊。"俞婉清探头看向厨房,灶台上的锅具井然有序,没有上次那种灾难现场的感觉。

程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两周每天晚上都练习...消防报警器拆了又装三次。"

他引导俞婉清在客厅坐下,递给她一杯白葡萄酒,然后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一样站在一旁。

"所以...有什么特别的事?"俞婉清抿了一口酒,明知故问。

程鑫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不是求婚那种,而是像个中世纪的骑士。他双手颤抖地握住她的手,眼睛亮得惊人。

"俞婉清,这两周我想了很多...关于妈妈,关于你,关于我自己。"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我28岁了,却从没真正为自己做过决定...直到遇见你。"

俞婉清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我想正式地...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程鑫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但眼神坚定,"我知道我有太多问题,妈妈的事也还没解决...但我会努力变得更好,我保证。"

这番告白笨拙又真诚,像极了程鑫本人。俞婉清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睛,那里盛满了期待和忐忑。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在专业领域游刃有余的男人,在感情上却纯洁得像张白纸。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她轻声问,"不只是约会和看电影...而是你要开始学习自己做决定,甚至有时候...可能要违背你妈妈的意愿。"

程鑫点点头,眼中的决心丝毫未减:"这两周我看了心理学的书,还...还匿名参加了一个线上互助小组。我知道这很可笑,28岁才开始学独立..."

"一点也不可笑。"俞婉清倾身向前,轻轻吻了他的脸颊,"我很荣幸成为你的第一个女朋友,程鑫。"

程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圣诞礼物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拥抱她,仿佛对待什么易碎品。这个拥抱温暖而踏实,俞婉清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黄油和迷迭香的气息。

晚餐比预想的成功——奶油蘑菇汤浓郁可口,牛排虽然有点老,但配上红酒汁别有一番风味。程鑫兴奋地解释每道菜的做法,像个骄傲的小学生。

"所以,你告诉你妈妈我们的事了吗?"甜点时间,俞婉清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程鑫的笑容黯淡了一些:"还没有...我想等时机成熟。"

"她迟早会知道的。"俞婉清握住他的手,"公司里已经有人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程鑫点点头,眼神复杂:"我知道...我只是想先多享受几天这种...自由的感觉。"

看着他矛盾的表情,俞婉清心头涌起一阵怜惜。她想起林妍的警告——"改变一个成年男人比登天还难"。但眼前这个努力学做饭、勇敢表白的程鑫,明明已经在改变了,不是吗?

饭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程鑫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动作生涩却温柔。电影放到一半,俞婉清发现他根本没在看屏幕,而是专注地盯着她的侧脸。

"怎么了?"她转头问。

程鑫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红:"我只是...想记住这一刻。第一次有人愿意...接受真实的我。"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击着俞婉清的心房。她靠过去,吻了他的嘴唇——一个轻柔的、试探性的吻。程鑫僵了一秒,随即生涩地回应,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就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温馨时刻。程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是妈妈..."他紧张地说,"她从来不这个时间打来的..."

俞婉清点点头示意他接听。程鑫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是程鑫吗?你妈妈在仁和医院急诊室,她突然晕倒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一片混乱。程鑫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找钥匙、钱包。俞婉清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他机械地点点头,眼神已经飘向远方。

去医院的路上,程鑫一言不发,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膝盖。俞婉清悄悄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会没事的。"她轻声安慰。

程鑫只是摇摇头,眼神空洞:"都是我的错...这两天我没接她电话...因为想专心准备晚餐..."

仁和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他们在一间拉帘的病床边找到了程母——她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手腕上连着输液管,但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到程鑫就伸出手。

"鑫鑫!"她虚弱地呼唤,"妈妈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程鑫立刻跪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妈,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血压突然升高,差点脑出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是儿子?来办一下手续。"

程鑫匆忙跟着医生出去了。俞婉清站在床尾,不确定是否该自我介绍。程母的目光转向她,眼中的虚弱瞬间变成了锐利的审视。

"俞小姐,"她冷冷地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阿姨好,"俞婉清礼貌地点头,"希望您早日康复。"

程母轻哼一声:"我儿子最近魂不守舍,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现在看到我这样,你满意了?"

俞婉清深吸一口气:"阿姨,您生病我很遗憾,但这与我无关。程鑫是个成年人,他有权利..."

"权利?"程母打断她,"我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他爸爸走的时候鑫鑫才五岁!我放弃了所有,就为了给他最好的生活。现在他要什么'权利'?"

俞婉清正想回应,程鑫回来了。他立刻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不安地看了两人一眼。

"妈,手续办好了,"他轻声说,"他们要送你去住院部观察。"

程母立刻又变回虚弱状态:"鑫鑫,妈妈好害怕...你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

程鑫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妈。我哪儿也不去。"

他转向俞婉清,眼中满是歉意:"对不起,能麻烦你自己回去吗?我得..."

"我理解。"俞婉清勉强笑了笑,"好好照顾阿姨。"

走出医院,夜风拂过俞婉清发热的脸颊。程母眼中的敌意如此明显,而程鑫的反应...她不愿多想。这只是一个儿子对生病母亲的自然关心,不是吗?

接下来的一周,程鑫几乎住在医院。他们只能通过短信联系,而内容大多是"妈妈今天做了检查""医生说要再观察"。俞婉清主动提出去探望,程鑫总是回复"等妈妈情况稳定些"。

周五下班后,俞婉清决定不再等待。她买了一束康乃馨,直接前往仁和医院。住院部护士告诉她程母的病房号,还随口说了句:"哦,7床啊,血压早就稳定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出院。"

病房门半掩着,俞婉清正要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程母中气十足的声音:"...那个俞婉清一看就不是好东西,32岁还没结婚,肯定有问题!鑫鑫,你听妈妈的,下周李阿姨侄女从英国回来,剑桥硕士,才25岁..."

"妈,我不想见什么李阿姨的侄女。"程鑫的声音虽然轻,但很坚定,"我喜欢俞婉清。"

俞婉清的心跳加速,握紧了花束。

"你喜欢?你喜欢她什么?"程母的声音陡然提高,"她比你大四岁!女人过了三十生育能力直线下降,你想要绝后吗?"

"妈!不要这样说她..."

"你看看,为了她你都敢顶撞妈妈了!"程母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你为了个外人这样对我...我的血压又要上来了..."

一阵忙乱声,程鑫焦急地道歉:"妈,别激动...深呼吸...我去叫医生..."

俞婉清迅速退到走廊拐角。几分钟后,程鑫匆匆跑向护士站,脸色苍白。等他带着护士回到病房后,俞婉清才慢慢走近,轻轻敲门。

"请进。"程母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刻意装出的虚弱。

俞婉清推门而入,程母看到她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程鑫站在床边,眼睛瞪得溜圆。

"阿姨,听说您住院了,我来看看您。"俞婉清微笑着递上花束,"祝您早日康复。"

程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哎呀,这么客气...鑫鑫,把花插起来。"

程鑫手忙脚乱地找花瓶,眼神不断在俞婉清和母亲之间游移。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俞小姐做什么工作的来着?"程母突然问,虽然俞婉清确定程鑫一定告诉过她。

"互联网产品经理。"俞婉清保持微笑。

"哦,就是那种天天加班、饭局应酬的工作啊。"程母意味深长地说,"难怪32岁还单身,哪有时间照顾家庭?"

"妈!"程鑫手中的花瓶差点打翻。

俞婉清按住他的手臂:"没关系。"她转向程母,"阿姨说得对,我确实工作忙。但程鑫和我互相理解、互相支持,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程母眯起眼睛:"年轻人就是天真。婚姻是柴米油盐,没有女人照顾好家里,男人怎么安心拼事业?你看鑫鑫爸爸走后,我一个人既当妈又当爸..."

她开始长篇大论地讲述独自抚养程鑫的艰辛。俞婉清耐心听着,同时注意到程鑫的表情越来越复杂——有愧疚,有感激,但也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厌倦?

护士进来给程母量血压,打断了她的独白。程鑫趁机送俞婉清到走廊。

"对不起,"他低声说,"妈妈她..."

"我理解。"俞婉清轻声说,"她一个人抚养你不容易。但程鑫..."她直视他的眼睛,"你不能因为愧疚而放弃自己的人生。"

程鑫的眼神挣扎着:"医生说...她其实可以出院了。但她坚持说头晕..."

俞婉清的心沉了下去。她早该猜到——这场"病"多半是为了把程鑫从她身边拉回去。

"你打算怎么办?"她直接问。

程鑫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不能丢下她,但我也..."他看向俞婉清,眼中满是矛盾。

这一刻,俞婉清突然看清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程母的阻挠,而是程鑫内心那道无形的枷锁。那道由愧疚、责任和多年习惯铸成的枷锁,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打破的。

"我该走了。"她轻声说,"你...好好照顾阿姨。"

程鑫抓住她的手腕:"别走...我是说,不要放弃我。我需要时间..."

俞婉清看着他哀求的眼神,心软了一瞬,但随即想起程母那些刻薄的话语。这不是单纯的婆媳矛盾,而是程鑫整个人格的战场。

"程鑫,"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要求你在我和你妈妈之间做选择。但你需要想清楚——你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留下这句话,她轻轻抽出手,走向电梯。背后没有脚步声追来,只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周末两天,程鑫没有联系她。周一上班,俞婉清在公司餐厅远远看到他,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他们隔着几张桌子对视一眼,程鑫似乎想走过来,却被同事叫住了。

午休时,林妍把俞婉清拉到天台。

"我听说程鑫妈妈住院了?"林妍单刀直入,"全技术部都在传,说程工请了一周假贴身照顾,连重要项目都推了。"

俞婉清点点头,胸口发闷。

"婉清,"林妍难得严肃,"你知道这是什么套路,对吧?典型的情绪绑架。她发现控制不了儿子了,就装病把他拴在身边。"

"我知道..."俞婉清望向远处,"但他自己必须意识到这一点,否则..."

"否则什么?等他妈妈装十次病,每次他都丢下你跑回去?"林妍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可是俞婉清,多少优质男人排队追你,干嘛非得跟一个妈宝男耗?"

俞婉清没有回答。她想起程鑫学做饭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弹钢琴时发亮的眼睛,想起他鼓起勇气表白时颤抖的声音...那些碎片拼凑成的程鑫,值得她等待吗?

下班时分,天空下起小雨。俞婉清走出大楼,发现程鑫站在门口,没打伞,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衬衫。

"我们需要谈谈。"他直接说,声音嘶哑,"就现在。"

他的眼神中有种俞婉清从未见过的决绝,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雨水顺着程鑫的发梢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洼。俞婉清撑开伞,示意他进来说话。程鑫摇摇头,从湿透的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妈妈今天出院了。"他的声音嘶哑,"我...我收拾她的东西时发现了这个。"

俞婉清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程父搂着程母站在樱花树下,两人笑容灿烂。背面用钢笔写着:"致我的爱丽:即使全世界反对,我仍会选择你。永远爱你的骏。"

"这是我爸爸的笔迹。"程鑫轻声说,"他去世前三个月写的。"

俞婉清仔细端详照片中的人。程父高大英俊,眉眼间与程鑫极为相似;程母那时还很年轻,笑容中带着俞婉清从未见过的明媚。

"我不明白..."她抬头看向程鑫。

"妈妈一直告诉我,爸爸是被她家人逼死的。"程鑫的声音颤抖,"说他软弱,受不了她家人的反对...但这张照片..."

一滴雨水从他睫毛上滑落,俞婉清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爸爸是为了保护妈妈才死的。"程鑫突然说,"车祸发生时,他打了方向盘,让副驾驶那边避开撞击。妈妈从小给我讲的故事里...漏掉了这部分。"

俞婉清的心揪了起来。程鑫站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像个迷路的孩子。

"进来再说。"她坚定地说,这次不容拒绝。

公寓里,俞婉清递给程鑫干毛巾和一套干净的家居服。他机械地擦着头发,眼神空洞。

"妈妈今天给了我最后通牒。"他低声说,"要么和你分手,要么她搬回老家...一个人孤独终老。"

俞婉清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这不是选择题,而是情感勒索。

"你怎么说?"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程鑫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插入俞婉清的心脏。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窗前。雨点敲打着玻璃,如同她纷乱的思绪。

"程鑫,"她背对着他说,"我们认识六个月了。这六个月里,我看着你从连咖啡都不敢自己点,到现在能独立完成一顿晚餐...你成长了很多。"

她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但有些决定,必须你自己做。不是在你妈妈和我之间选择,而是选择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程鑫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我不能...不能抛弃她。她只有我了..."

"没有人要你抛弃她。"俞婉清走近一步,"但爱不是控制,不是牺牲。你父亲用生命保护了你母亲,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愧疚或责任。"

程鑫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领悟。俞婉清看到了,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我想我们需要暂时分开。"她轻声说,每个字都像针一样刺在心上,"你真正需要思考的,不是如何平衡我和你妈妈,而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程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请不要..."

"不是分手。"俞婉清艰难地补充,"只是...暂停。直到你想清楚。"

一阵沉默。雨声填满了整个空间。程鑫站在那里,湿透的衣服滴着水,眼中的痛苦几乎化为实质。

"我明白了。"最终,他低声说,"但在我走之前...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他从湿漉漉的裤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程母的声音清晰地传出:"...王医生,上次的检查结果真的没问题吗?我儿子很相信你的诊断...对,就是那个脑部CT...当然,额外费用我会..."

录音戛然而止。俞婉清倒吸一口冷气——程母的病是装的?

"我今天才发现的。"程鑫关掉手机,"她偷偷录下医生的话,然后...剪辑拼接成自己想要的内容。"

俞婉清不知该说什么。这种程度的操控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我会处理好。"程鑫突然说,声音中有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是为你,也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

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直而孤独。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俞婉清一眼,那眼神让她心如刀绞——痛苦,但清醒。

门关上了。俞婉清滑坐在地板上,泪水终于决堤。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正确决定,只知道这是唯一能给程鑫真正成长空间的方式。

接下来的一周像一场漫长的煎熬。程鑫没有联系她,公司里也请了假。林妍告诉俞婉清,技术部传言程鑫和母亲大吵一架,搬去了酒店住。

"真的假的?那个妈宝男敢反抗了?"林妍惊讶地说,"你给他下了什么蛊?"

俞婉清勉强笑笑,没有回答。她每晚盯着手机,既希望又害怕看到程鑫的消息。周五下午,周总突然叫她进办公室。

"婉清,伦敦分部的跨文化产品总监职位空缺了。"周总递给她一份文件,"总部询问我有没有合适人选推荐...我第一个想到了你。"

俞婉清惊讶地接过文件。这是一个晋升机会——负责公司在欧洲市场的全线产品,base伦敦,至少三年任期。

"这...太突然了。"

"不急着决定。"周总微笑道,"下周总部HR会来跟你详谈。当然,如果你有...个人因素需要考虑..."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无名指。俞婉清明白他的暗示——这个职位意味着长期海外生活,对任何关系都是考验。

回到家,俞婉清翻出护照检查有效期。伦敦...多远啊,远到足以忘记一个人,重新开始。她想起程鑫痛苦的眼神,想起他说"我会处理好"时的坚定。如果她接受了这个职位,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吗?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俞小姐,我是程鑫的心理咨询师陈医生。程鑫希望你知道,他开始接受专业帮助了。他说你值得这个交代。」

俞婉清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眼眶发热。程鑫真的在努力...即使在他们分开的时候。她该等他吗?还是该为自己的未来做决定?

第二天是周六,俞婉清决定整理房间,分散注意力。当她清理书架时,一张CD从书缝中滑落——是程鑫给她的那张自制钢琴曲集。她放入电脑播放,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这次,她听出了更多东西——那些音符里包裹着的渴望、压抑和隐约的希望。

音乐放到第三首时,门铃响了。俞婉清打开门,看到快递员捧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

"俞婉清小姐?您的花。"

花束中没有卡片,但她知道是谁送的。白色郁金香——她曾经随口提过的最爱。程鑫记得,一如既往。

她把花插在花瓶里,放在餐桌上。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花瓣上,映出珍珠般的光泽。伦敦...还是等待?这个选择突然变得无比艰难。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某家酒店房间里,程鑫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参加线上心理咨询。屏幕那端的陈医生是个温和的中年女性。

"这周的家庭作业完成了吗?"陈医生问。

程鑫点点头:"我找到了爸爸的日记...妈妈一直说烧掉了,其实藏在她的首饰盒底层。"

"读了吗?"

"只读了一部分...太痛苦了。"程鑫的声音哽咽,"爸爸写到,妈妈的控制欲是从他第一次住院开始的...他担心会遗传给我。"

陈医生温和地说:"控制型人格往往源于深层的不安全感。你母亲的恐惧可能是失去你父亲后的创伤反应。"

"但这不能成为她控制我一生的理由。"程鑫突然说,声音坚定得让陈医生挑眉,"爸爸在日记里说...真爱是给予自由,不是束缚。"

"听起来你父亲是个睿智的人。"陈医生微笑道,"这周的进步很大,程鑫。从否认到愤怒,现在你开始理解了。"

咨询结束后,程鑫打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偷偷申请的护照和一份海外工作offer——德国一家音乐科技公司的算法工程师职位,专门研究AI作曲。这是他每年都会申请却从未敢接受的offer,因为妈妈会反对。

他轻轻抚过文件上的日期,今年是第四次了。往年,他总是以"妈妈需要我"为由拒绝。今年...今年或许不同。

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的信息:「鑫鑫,回家吧。妈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我们好好谈谈。」

程鑫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然后回复:「好的,妈。晚上七点见。」

他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这一次,谈话将以他的方式进行。

程鑫站在母亲公寓门前,钥匙插在锁孔里,却迟迟没有转动。上一次来这里是一周前,他收拾了几件必需品就匆匆离开,留下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身后回荡。

深呼吸三次后,他推开门。红烧排骨的香气扑面而来,熟悉得让他鼻子一酸。从小到大,这道菜总是出现在他取得好成绩、比赛获奖或者乖乖听话的日子里。

"鑫鑫!"程母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快洗手,菜马上好。"

她看起来憔悴了些,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程鑫注意到餐桌已经摆好,还点上了蜡烛——这种仪式感通常只出现在特殊场合。

"妈,我们得谈谈。"程鑫站在原地没动。

程母的笑容僵了一瞬:"先吃饭,啊?妈妈忙了一下午。"

"不,现在谈。"程鑫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就五分钟。"

程母放下锅铲,慢慢走到客厅坐下。程鑫坐在她对面,刻意保持了一定距离。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程母的眼神暗了下来。

"是关于俞小姐的事。"程鑫直视母亲的眼睛,"我不会和她分手。"

程母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你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个女人—"

"妈,"程鑫打断她,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我知道你的病是装的。我听了你和王医生的完整录音。"

程母的嘴唇颤抖起来,眼中的愤怒迅速被泪水取代:"我...我只是害怕失去你...就像失去你爸爸一样..."

"爸爸不是因为软弱而死的。"程鑫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日记本,"他是因为爱你,才在车祸中保护了你。这是他的日记,你一直说烧掉了,其实藏在你的首饰盒里。"

程母看到日记本,像看到毒蛇一样猛地后仰:"你翻我的东西?"

"我只是拿回属于爸爸的遗物。"程鑫翻开其中一页,"这里写着:'爱丽今天又发脾气,因为我让鑫鑫自己选兴趣班。她说我会毁了孩子。但我觉得,真正的爱是给予自由,不是控制。'"

程母捂住耳朵:"别念了!"

程鑫合上日记本,声音柔和下来:"妈,我理解你的恐惧。失去爸爸对你打击太大...所以你紧紧抓住我,生怕再失去什么。但这不是爱,至少不是爸爸想让我学的那种爱。"

"你什么都不懂!"程母突然站起来,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我牺牲了一切—事业、青春、第二次婚姻—就为了给你最好的生活!现在你为了个女人这样对我?"

程鑫也站了起来,但声音依然平静:"我没有要求你那些牺牲。而且爱不应该是筹码,妈。我爱你,但我也有权利过自己的人生。"

程母的胸口剧烈起伏,突然冲进卧室,砰地关上门。程鑫听到她翻箱倒柜的声音,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出来,脸上带着诡异的胜利表情。

"你以为那个俞婉清真的爱你?"她冷笑着抽出几张纸,"看看这个!她刚接受了伦敦的职位,下周就走!"

程鑫接过文件,是公司内部邮件打印件,上面清楚写着俞婉清被推荐担任欧洲区产品总监,base伦敦。他的手微微发抖——俞婉清要走了?她没告诉他...

"你怎么得到这个的?"他抬头质问母亲。

"我有我的办法。"程母得意地说,"现在明白了吧?她根本不在乎你!"

程鑫仔细阅读邮件内容,突然注意到日期——是前天发出的,而他和俞婉清已经分开十天了。如果她接受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她拒绝了,为什么母亲如此确信她会走?

"这证明不了什么。"他把文件放回桌上,"即使她真的去伦敦...那也是她的权利。"

程母的表情从得意变成难以置信:"你...你就这样让她走?"

"我会尊重她的决定。"程鑫说,"就像我尊重你作为我母亲的身份,但也请你尊重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选择。"

程母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好!很好!既然你选择了那个女人..."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冰冷,"那就别再认我这个妈。从今天起,我没有儿子。"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穿程鑫的心脏。他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妈...你别这样..."

"滚出去!"程母指向门口,眼中是决绝的泪光,"去找你的俞小姐吧!看她能不能给你当妈又当老婆!"

程鑫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这是他最恐惧的噩梦——被母亲彻底抛弃。五岁时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即使在她最专制的时刻,他从未怀疑过她的爱。而现在...

"我走了,妈。"最终,他轻声说,"但我永远是你儿子,这个家永远欢迎你...当你准备好的时候。"

程母转身背对着他,肩膀剧烈抖动。程鑫想上前拥抱她,但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他慢慢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李阿姨的侄女下周回国。"在他开门时,程母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最后的赌注,"剑桥硕士,25岁,长得漂亮...你会喜欢的。"

程鑫的手停在门把上,没有回头:"再见,妈。"

门关上的瞬间,他听到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是东西砸碎的声音。程鑫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决堤。他刚刚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但奇怪的是,除了痛苦,他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终于卸下了一副背负多年的重担。

半小时后,程鑫回到酒店,给陈医生发了条消息:「我今天告诉妈妈我的决定了。她说要断绝关系。」

陈医生很快回复:「你做得很好。这对你们双方都是痛苦的但必要的一步。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

程鑫放下手机,望向窗外的夜空。星星被城市灯光掩盖,只有最亮的几颗顽强地闪烁着。他突然想起俞婉清的眼睛——在音乐会那晚,也是这样明亮而坚定。

俞婉清...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否正在打包行李准备飞往伦敦?程鑫拿起手机,翻出她的号码,手指悬在拨打键上方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如果她真的决定离开,他有什么资格挽留?在他处理好自己的问题之前,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第二天一早,程鑫做了两件事:一是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小公寓,二是去商场买了全套厨具和基本生活用品。这是他第一次完全靠自己安排生活,没有母亲的干涉,也没有俞婉清的指导。

公寓很简陋,只有基本家具,但程鑫喜欢它的空旷。他按照网上的教程组装书架,笨拙地调试热水器,甚至尝试用新买的锅煮了一碗勉强能吃的面条。每一个小小的成就都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自豪——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自己的决定,自己的人生。

傍晚,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地板上,给俞婉清写了封长邮件,详细解释了与母亲的决裂、心理咨询的进展,以及...他对她的感情。写到一半,他停下了。文字太苍白,无法承载他内心的波澜。而且,如果俞婉清真的决定去伦敦,他有权利用这堆情感包袱影响她的决定吗?

最终,他只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我搬出来自己住了。希望你好。」

没有回复。程鑫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与此同时,俞婉清的公寓里,行李箱摊开在床上,半满不满。伦敦总部HR的offer就在桌上,薪资待遇比现在高出40%,还有丰厚的安家补贴。她只需要签个字,下周就能飞往新生活。

林妍坐在行李箱上,夸张地数着offer上的数字:"这待遇太诱人了!三年后回来直接能当VP!你还犹豫什么?"

俞婉清慢慢折起一件毛衣:"我在等...一个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林妍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还在等那个妈宝男觉醒!婉清,醒醒吧,他都一周没联系你了!"

俞婉清没有回答。程鑫的心理医生那条短信算不算信号?那束没有署名的白色郁金香呢?还有...她内心深处那个微弱但固执的声音,一直在问:如果他真的改变了呢?

"你该不会..."林妍突然瞪大眼睛,"爱上他了吧?真的假的?"

俞婉清的手停在半空。爱?这个词太沉重又太轻盈。她爱程鑫的什么?是他谈起音乐时发亮的眼睛?是他学做饭时笨拙却认真的样子?还是他在母亲与自己之间痛苦挣扎的诚实?

"我不知道。"她最终说,"但我知道,如果他今天站在这里,问我不要走...我可能会留下。"

林妍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铁娘子俞婉清居然恋爱脑了!"她随即正色道,"但他没来,不是吗?他没那个勇气。Face it,他永远无法真正离开他妈妈的掌控。"

俞婉清望向窗外。夕阳西下,给城市镀上一层金色。某个角落,程鑫是否也正看着同样的落日?是否也在想着她?

"再给我三天。"她轻声说,"如果三天内他没有任何行动...我就签字。"

林妍摇摇头,但没再说什么。她离开后,俞婉清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她和程鑫在团建时的唯一一张合影。照片里,程鑫正在烤肉,抬头看向镜头,嘴角挂着羞涩的笑容。那时的他,已经开始展现出独立的一面,却还没完全摆脱母亲的阴影。

现在的他呢?是否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俞婉清不知道。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如果程鑫今天能勇敢地站在母亲面前坚持自己的选择,那么明天,他就能勇敢地面对世界上任何挑战。

而她,愿意等待这个明天吗?

第三天清晨,俞婉清被门铃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早上六点半,窗外才蒙蒙亮。

"谁啊..."她拖着脚步去开门,心想如果是推销的绝对要骂人。

门一开,她的睡意瞬间消散。程鑫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但眼神明亮得惊人。

"你...怎么这么早?"俞婉清下意识拢了拢睡乱的头发。

程鑫深吸一口气:"我怕来晚了你就签字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餐桌上摊开的合同和笔,还有半满的行李箱。

俞婉清心跳加速:"你怎么知道伦敦的事?"

"我妈...她不知怎么搞到了你们公司的内部邮件。"程鑫苦笑,"昨天我去见了周总,确认了offer细节。"

"你去见了周总?"俞婉清瞪大眼睛。

程鑫点点头,突然单膝跪地,不是求婚的姿势,而是像中世纪骑士宣誓效忠那样。他举起那束花,中间夹着一个丝绒小盒子。

"俞婉清,过去十天里,我做了28年来最叛逆的事——搬出母亲家,租了自己的公寓,拒绝了她安排的相亲,甚至..."他停顿了一下,嘴角上扬,"学会了用洗衣机。"

俞婉清捂住嘴,眼眶发热。

"这个小盒子不是戒指。"程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这是我新公寓的钥匙。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否接受伦敦的工作,这里永远有一个属于你的位置。"

他站起身,声音微微发颤:"我不求你为我放弃任何机会。如果你决定去伦敦,我会申请调去英国分部。如果你留下...我会每天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俞婉清的眼泪终于落下。这个曾经连咖啡都不敢自己点的男人,现在站在她面前,给出了最成熟的承诺——不是束缚,而是自由;不是索取,而是支持。

"那把钥匙..."她哽咽着问,"是你自己想送的吗?"

程鑫摇摇头:"是我爸爸的主意。他当年就是用一把钥匙向我妈求婚的,说'这是我的心门钥匙,现在交给你保管'。"他顿了顿,"我从他的日记里读到的。"

这个细节击碎了俞婉清最后的防线。她接过花和钥匙,手指轻触程鑫的掌心,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

"我需要知道..."她直视他的眼睛,"你和妈妈...怎么样了?"

程鑫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我们暂时...没有联系。但陈医生说,这种关系需要时间重建。重要的是,我终于明白了健康的爱是什么样子。"

他向前一步,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我爱你,俞婉清。不是因为你完美,不是因为你符合谁的期待,仅仅因为你是你。而我...我也在学着做真实的自己。"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进来,勾勒出程鑫清晰的轮廓。俞婉清突然发现,这个曾经在她印象中模糊不清的"妈宝男",此刻如此真实而立体——他有缺点,有挣扎,但也有勇气和成长。而最重要的是,他愿意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去打破那个束缚了他半生的枷锁。

"我昨天签了合同。"她轻声说,看到程鑫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但不是伦敦...是留在总部,负责新成立的国际产品部,短期出差但不需常驻海外。"

程鑫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说..."

"我是说,"俞婉清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吻一下,"我想给这把钥匙一个机会。"

程鑫的表情像是被圣光笼罩。他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俞婉清埋在他颈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皂味,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这是他自己的味道,不再是母亲挑选的古龙水。

"还有一个问题。"分开后,俞婉清认真地说,"你妈妈...我们总不能永远不见她。"

程鑫点点头,表情变得坚定:"实际上...我今天约了她吃午饭。我希望你一起去。"

俞婉清倒吸一口冷气:"你确定这是好主意?"

"不。"程鑫诚实地说,"但陈医生说,健康的边界不是逃避,而是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建立联系。"他握住俞婉清的手,"我想让她看到真实的我...和真实的我们。"

中午十二点,俞婉清和程鑫手牵手站在一家中式餐厅门前。她穿着得体的浅蓝色连衣裙,程鑫则是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两人都紧张得像要上战场。

"最后一次机会反悔。"程鑫半开玩笑地说,但手心全是汗。

俞婉清摇摇头,紧握他的手:"一起面对。"

程母已经在包厢等候。看到两人携手进来,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冷冷地说:"坐吧。"

接下来的十分钟像一场诡异的默剧——程母点菜,完全不顾两人口味;服务员上茶,她只给程鑫倒,故意忽略俞婉清;询问程鑫的近况,却当他提到新公寓时假装没听见。

俞婉清观察着这对母子的互动,惊讶地发现程鑫的变化——他不再战战兢兢地讨好母亲,而是平静地坚持自己的选择,甚至在程母故意不给她倒茶时,主动拿起茶壶为她和自己斟满。

"妈,"上菜后,程鑫直接切入主题,"我带俞婉清来,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决定。我们相爱,并且打算认真发展这段关系。"

程母的筷子停在半空:"在我面前炫耀?"

"不是炫耀。"程鑫的声音很温和,但异常坚定,"是尊重。你是我母亲,我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幸福。"

"幸福?"程母冷笑一声,转向俞婉清,"你知道我儿子有什么毛病吗?他睡觉必须开夜灯,28岁了还怕黑;他挑食,不吃任何带香菜的食物;他—"

"妈!"程鑫打断她,"俞婉清知道我的所有缺点,正如我知道她的。这不是面试,我们不需要你的批准,只是希望你的祝福。"

程母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你就这样跟妈妈说话?为了个认识半年的女人?"

"不是为谁,是为我自己。"程鑫放下筷子,"妈,我爱你,但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全天候照顾的小男孩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包括我爱的人。"

程母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一种复杂的表情上——愤怒中夹杂着隐约的...骄傲?

"你越来越像你爸爸了。"她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也是这样...固执。"

俞婉清看到程鑫的眼睛亮了起来:"爸日记里说,当年外婆反对你们的婚事,他是怎么做的?"

程母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他...每天来家里,帮外婆浇花、修电器,坚持了三个月..."她的声音软化了,"直到外婆点头。"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俞婉清鼓起勇气,轻声说:"阿姨,我理解您的担心。但请给我们一个机会,您会发现我不是来抢走程鑫的...而是多了一个人爱他。"

程母锐利地打量着她,目光中的敌意稍稍减退:"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妈!"程鑫抗议。

"怎么了?32岁了还不急?"程母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俞婉清,"我像你这么大时,鑫鑫都上小学了。"

俞婉清不卑不亢:"如果有孩子,我们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但请放心,我们会教他尊重长辈...同时也尊重自己。"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程母意料。她沉默地吃了会儿菜,突然问:"听说你拒绝了伦敦的工作?"

俞婉清点点头:"我选择了能兼顾生活和事业的岗位。"

"为了鑫鑫?"

"为了我自己。"俞婉清诚实地说,"也因为我相信...我们值得一个机会。"

程母哼了一声,但没再说什么。午餐在略显尴尬但相对平和的气氛中结束。临走时,程母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俞婉清面前。

"鑫鑫爸爸留下的。"她生硬地说,"传家宝,本来应该结婚时给...但谁知道到时候你们还记不记得我。"

程鑫震惊地看着母亲:"妈...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程母站起身,拎起包,"周日来家吃饭。别迟到。"

她快步走出包厢,背影挺直。俞婉清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古朴的玉坠,温润如水。

俞婉清的眼眶湿润了。这不算完全的认可,但已经是最好的开始。

三个月后,程鑫的AI音乐程序获得了行业创新奖。领奖台上,他感谢了团队、陈医生,以及"永远给我灵感的I小姐"——只有俞婉清知道,I既是她名字的首字母,也是"爱"的谐音。

那天晚上,程母第一次主动加了俞婉清的微信,发来一张程鑫五岁时的照片——他坐在钢琴前,笑得灿烂。

"他爸爸走后,他再也没这样笑过..."程母写道,"直到遇见你。"

俞婉清把这张照片设为了手机壁纸。

一年后的春天,程鑫和俞婉清在亲友见证下举行了简单温馨的婚礼。程母穿着绛紫色旗袍,忙前忙后地招待客人,虽然时不时还是会挑剔"鲜花摆得不对"或"蛋糕太甜",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眼中的喜悦。

婚礼上,程鑫弹奏了自己创作的钢琴曲《给I小姐的变奏曲》,融合了古典与电子元素,就像他们的爱情——传统与创新的完美结合。

俞婉清穿着简约的白纱,看着在钢琴前神采飞扬的丈夫,想起第一次相亲时那个连咖啡都不敢点的妈宝男。那时的她绝不会想到,那个看似懦弱的表象下,藏着如此坚强而美丽的灵魂。

而程鑫在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后,望向他的新娘,眼中满是感激和爱意。他知道,真正的爱情不是寻找一个完美的人,而是学会用完美的眼光,看待一个不完美的人。

就像俞婉清曾经看到他妈宝男外表下的潜力,就像他终于明白母亲控制欲背后的恐惧与爱,就像现在——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他们交换的不只是戒指,更是彼此最真实的全部,包括那些不完美却因此更珍贵的部分。

当牧师宣布"你可以亲吻新娘了"时,程鑫倾身向前,在俞婉清耳边轻声说:"谢谢你等我长大。"

俞婉清笑着回应:"谢谢你值得等待。"

他们的吻轻柔而坚定,如同他们的爱情故事——从一场荒诞的相亲开始,经历了误解、冲突与成长,最终谱写出一曲属于自己的,爱的变奏曲。